中国工人的新时代气象——评话剧《炉火照天地》

作者：刘玉琴原人民日报社文艺部主任

艺术是对时代的扫描和记录。在中国式现代化日益推进的现实场景中，中国工人的拼搏奋斗和创新创造精神，为之注入强劲动力。话剧《炉火照天地》讲述钢铁企业马钢自主研发高速车轮故事，以题材和题旨的深入开掘和大气宏阔的舞台呈现，表现了中国工人自力更生、奋进不息精神，描摩了中国工人的时代新气象。

制造业是国民经济的主体，也是科技创新的重要战场。走过半个多世纪的钢铁企业马钢，拥有辉煌的创业史、奋斗史，不仅有国内最令人瞩目的产品和生产线，其科技研发的成果也饮誉海内外。上世纪五十年代，马钢是国内第一家生产火车车轮的企业，曾与大庆油田、万吨水压机、原子弹爆炸一起，作为四大成就载入中国工业发展史。毛泽东主席两次视察马钢，近年来习近平总书记两次考察安徽时，对马钢所代表的国企发展方向寄予深切期望。

作品题材选择独特，情节设计波澜起伏，投映了鲜明的工业使命和鲜活的时代气息。全剧由现实处境下的保护长江生态，淘汰落后产能，化解过剩产能，实现转型升级切入，在马钢企业的诸多科技研发项目中，聚焦具有代表性意义的产品“车轮”，围绕转型升级展开的研发、实验、失败，从头再来、直至成功的曲折过程，折射马钢在实现高速车轮走向世界的艰难历程中，面对90%依赖进口的现实，被倒逼着进行高速车轮研发的自主创新精神的珍贵价值，彰显了中国钢铁人为走出被“卡脖子”技术窘境，突破发展难题，勇于变困境为主动，自己有梦自己圆的担当情怀，拓展了工业题材如何表达新时代中国工人精神的新侧面。

讲述钢铁人自主研发故事，注重科技感、识别度，又在专业性之上强化艺术性，赋予作品强烈的戏剧张力。主创没有沿着产量、结构、难度等硬性指标推进剧情，而是在具有工业质感的背景上构建人物的情感命运，将冷冰冰的高速车轮研发，赋予人性化和时代性特征，在现实和心理空间相互交织中，让观众穿透钢铁去领悟创造者的非凡意志，以及每个人隐秘的内心世界。剧中每个人在历史与现实的交织中都有着属于自己的故事，他们的生命成长与钢铁的不解情缘，让工业题材展示出温度厚度和坚韧度。着眼行业，又放眼人生，别致的叙事方式突破了同类题材的常规讲述框架，形成题材的陌生化效果，显示了创作者讲好新时代钢铁人故事的扎实功力。

注重行业硬度与情感柔性的融合，换句话说，努力以柔软的情感包裹题材的坚硬，工业现代化、科技化与情感的纯粹化、温情化，构成特定语境下的别致表述。炉火的烈焰，钢水的沸腾，高炉天车等丰富的表意元素，与马钢人死也要往前倒，决不往后躺，哪怕天上掉刀子，也要顶着铁板往上冲的勇气和血性，在始终流淌着爱意的情感暖流中，达成现实与浪漫、感性与理性的有机交融。剧中“硬”的是“钢铁”精神，柔的是个人情感，无论是历史与现实的宏观叙事或个体幽微，两者都在钢铁上彼此投映。“工业叙述”提升了专业性和认可度，“情感交织”为工业性注入了灵魂和启示感，创新与升华着新时代工人的精神品格。全剧在人与事的互相托举中完成题旨的生动表达。在工业背景上，钢铁人的群像塑造得生动鲜活。

全剧意象鲜明，气韵生动。“炉火”如一颗意象性的种子，由此延伸的生生不已，薪火相传，炼钢即炼人，成为提升全剧内涵的重要机关。从传统的“看火识钢”到当代的智能炼钢，在半个多世纪以来的历史积累中寻找自主研发的钥匙，也充满象征意味，父辈建设者的一往无前，坚定着年轻一代的信念，巧妙传递了不仅是炼钢技术的传承，更是中国工人不断经受洗礼、淬炼之后，拼命向前、为国争光精神的传承。“中国的制造业标准必须由中国人自己来定。我们的目标不只是完成订单，更要打造世界一流品牌！只有把自己的脊梁锤炼成了“特种钢”，才能炼出最好的特种钢。”剧中，钢铁工业精神的传承，以及观念、意志和创新能力需要千锤百炼的丰厚意象，突显了新时代中国工人的气质豪情，题材的行业性与表达的形象性水乳交融，气韵生动，形神兼备。

近年来工业题材创作努力站在时代高度，将工业发展放在中国式现代化推进的大局中考量，记录了中国工业从“跟跑”到“领跑”的步伐，诠释了中国工人从“被动”到“主动”的心路历程。《炉火照天地》在透视钢铁工业生产结构调整与技术升级历程的同时，无数科研人员为突破关键技术瓶颈的责任使命意识，中国产业工人在技术与精神上的代代相延，使工业题材剧的精神高度和人文内涵得到有效融合与拓展。

马鞍山素来被誉为江东诗城，唐代诗人李白与这里结下了诗缘。李白一生中曾多次来到马鞍山，在此写下数十首诗作，《秋浦歌 炉火照天地》是他诗作中唯一一首赞美冶炼工人的诗。剧中对李白诗歌从意境到场景的诗意化捕捉，让一个插上诗歌翅膀的钢铁之城，充满了历史与文化意蕴。浓郁的人文精神和跳动的时代脉搏，奔流的钢水和情感的至诚、生活的温暖，在理想和浪漫的诗性挥洒中，马钢人的形象显得与众不同，从普通钢到特种钢，从旧高炉到新马钢，更是生动传递了中国工人不屈不挠，志在引领世界技术发展的视野格局和时代风采。

一部作品的气象生成，在于情节人物的立体铺展，也在于它所传达的情感逻辑和艺术思维是否与内容气质相互融洽。《炉火照天地》的舞台呈现大气恢宏，富有历史气息和专业质感。高炉的炉台、冒着紫烟的炉火、高速车轮、天车大钩、铝制饭盒、藤条帽、旧式工作服等，这些元素和符号，构成那个时代马钢最鲜活的印记。九号高炉、切割回炉等钢铁淬炼过程的穿插，不同表演区域的调度，使工厂、研发空间变得富有层次感、现代感。舞台的假定性运用，对历史情景的重演和再现，现实与历史空间的相互切换等，灵活丰富，扩大了舞台表意性。音乐配器、不同年代歌曲的融入，带来清新的历史质感。舞台表达的大胆探索过程，是将现代工业美学和现实生活情感相互结合的有益尝试。

工业题材是承载国家历史记忆、凝聚民族情感的重要艺术类型。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，“强化现代化建设人才支撑”。研发人才是支撑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重要力量。作品锁定“车轮”，又将视线聚焦于车轮背后的研究者，瞩目他们在困境、拼搏中的动力之源、家国情怀，以时代的热度和创意性开拓，写下新时代制造者不断攀登世界高峰的追梦之旅。这不仅是中国钢铁人勇于与世界一流企业争锋、主动参与世界科技话语权建构的时代抒写，更描画了一个国家砥砺奋进、蓬勃发展的壮观远景。

作者为人民日报社文艺部原主任，人民日报海外版原副总编，高级编辑。

主创团队：

编      剧：王   俭

导      演：李伯男

舞美设计：申   奥

灯光设计：温晓楠

作      曲：于   力

多媒体设计：王佳迪

执行导演：许曼地

副 导 演 ：李   静